萱言文字浮現的暗湧

《Cello》作者：chaco

俄羅斯。冬天街頭。年青但流浪的他，無處可歸，一貫地背牆瑟縮著。這晚卻聽到牆後宅內，傳來的音樂聲。

是大提琴吧？渾厚而深情，奏著動人曲調，映照天地蒼茫，令他的眼淚滾滾而下。刺骨寒風中，他不捨得離去，抱頭縮坐，聽著聽著，直至那獨奏結束。

之後，他站了起來，離開故國，立了門戶，一別數十年，卻對那琴音念念不忘。臨終，他回到了那兒，靠著牆，只想能再聽一次那琴音。但他知道不可能了。「多活數十年，卻還不如當晚，在那樂韻中離世，來得溫暖。」想到此，他泛起了微笑，含笑而逝。

翌晨，人們發現一位年青人，冷死在飄雪中，而臉上帶著笑容。

《音程》作者：萱言
(1)
夏天的悉尼。她看了上面這個故事。
这里沒有大提琴，也没有任何音樂。但她听出故事中的音律：一個孤獨的浪人，聽到大提琴獨奏，奏出他的心聲。那把琴音竟是他飘泊生涯，遇到的第一個知音，渾厚而深情，讓他的心不再漂泊。
人生如夢，他背牆瑟縮著，在原地夢游了數十年，明白到「多活數十年，卻還不如當晚，在那樂韻中離世，來得溫暖。」
她仿佛看到一場在俄羅斯的大雪，每片雪花都落地有聲，那倒地的年青人，墜地的瞬間，用他的身軀加入了雪花的獨奏…　…
“數十年”也只是“當晚”。當晚那動人樂韻，帶給他最後一個笑容。走時，他不再孤獨。

一絲悽惻襲來，她對著這段文字，淚盈於睫。

(2)
每個生命都用自己的方式，進行一場內部的獨奏，然後，曲終人散。
茫茫人海，得聞知音的心聲，何等幸運。仿佛誰為誰，鍵入過一曲樂章。是次的鍵入，一生回響。因為溫暖過，足以讓之後孤獨的歲月，總像在冬天了。
我想，你用你的筆，殺死了他，他就是永遠的年青人了。他就是你。你用你的筆，殺死自己，那個渴望知音的自己。是這樣嗎？
聖誕節快樂！
她在E-mail中，對他說。

今天是聖誕夜，南半球的聖誕，空氣也熱烈。為了上網，她才折返酒店房間。
多年前，她發現他的網，那網除了介紹音樂，就只間間續續寫各種 Instrument 的故事。不知何時起，他們開始在網上對話，又不知何時起他們開始E-mail。不談私事，只分享音樂。
這個聖誕，她渴望他可以寫點甚麼。很多時候，他在網上的言論，就象她在說話。他們多麼相似，甚至可以在字裡行間找到，說給對方聽的暗語。
他沒有E-mail她。說聲聖誕節快樂，好嗎？她知道他不會。
像那故事中的大提琴獨奏，只在“數十年”那段時空蕩漾。隔時空的協奏曲，就如此隔著。
【二音符間的距離為音程】。她知道，無論如何努力，也揮不走音程。她喜歡獨自一人對著電腦，那種時候，她可以走近他。
關上電腦，她走出酒店房間。有人在門外等她，還有大束鮮花。

(3)
今晚她選擇用一把玻璃大提琴獨奏。
她生長在音樂世家，童年獲得一把大提琴作為生日禮物，從此踏上樂途。少女時代開始，她就開始在世界各地演奏。她是俄羅斯的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。在世界各地，她都會看他的網。

飄雪的背景中，玻璃大提琴，金屬製的腳棒也制作成玻璃棒的模樣，支撐起琴體。
一頭長發，一襲銀色長裙，她持弓，水平劃過琴上的弦，或撥奏或敲奏，寬廣的音樂，二十四個大小調如雪花散放出來，飄舞在表演大廳。將感情賦予音樂，她獨奏了三曲：古典樂派、印象派，最後以現代樂派結束。琴聲優美，音色渾厚豐滿。抒情的旋律、熱烈而豐富的音色讓她扮演了各種角色。
終場前，她加奏了一組低音。低聲部份，大提琴發出沉重的嘆息，沉重的嘆息中又夾帶一股濃鬱的纏綿…　…
這組音符，是她為他而奏。

那一刻她更明白，這幾年，她一直在他的網上徜徉，不知不覺，他已是那個cellist。他的故事如大提琴聲，穿越了時空，從音樂中伸出一隻手來，拉她回到故事中。原來在他的故事中死去的人是她。
因為音程，曲子才多了美妙的變幻？
原來如此。她笑，少有地，在謝幕前。

他註意到了，她的笑容中有曠野的豁然開朗，也有雪花的落寞，深刻的笑容。

(4)
…他知道她會上網看他的故事，一早在自己網頁的控制台，設好了這故事，在聖誕節出現。
他選擇從莫斯科飛來悉尼，看這場演奏。

一個溫暖的南半球聖誕。

［後序］：
沒合寫過小說。C寫了（樂器。七）《Cello》，我嘗試將之寫進故事《音程》中，也算換一種方式合寫故事。
雖然，我口口聲聲說：C，你的文筆簡約，我就拖泥帶水，跟你合寫不太可能。（事實上，C從沒有提議過。我倒是對其他人提議過合寫的事。哈～）其實我喜歡湊熱鬧，跟人集體創作點甚麼。
看了他的《Harmonica 》寫過散文《口琴再奏》。

有時間寫，完全因為日本老太太不准學生早上洗頭，昨晚睡前洗頭後，無法入睡，再看看C的故事，不忍心他將人寫死了，（像那班看戲太投入，打電話要求改劇情的觀眾？）忍不住，對著故事畫蛇添足一番。
玩票性質，沒壓力。（挺好玩的，布偶說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