萱言文字浮現的暗湧

8月16日2004年

《遙望鴻雁》中

Filed under: 生活速寫 — 萱言 @ 2:30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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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雙看風的眼睛,靜靜端坐面孔。一片羽毛墜臨那雙眼晴一成不變的風景,它輕盈地迴旋,展示了39年風雨的經絡,它輾轉的技巧,讓那雙眼晴嚮往;它的飛姿,讓眼晴生動。

翻閱您的回信。

很久以來,無人用彈奏高山流水的手勢,運一支筆,將語言一樹的樹蔭,從一個城市投影到另一個城市。這樣看著,我又看到山城的霧了。像最尖銳的話題也可以輕輕一抹,像最明確的線索,可以淡到更淡,更淡到無法化解的淡。您語言的河流亦淺亦深,赤足涉水走完全程,倘若不借助想像的風吹起裙角,不被您淋漓的水濺濕膽怯,不可能。

翻閱你的回信,要用手心觸摸羽毛的仔細;把握你的來信,要用手掌與手掌的貼近;回答你的信,便要我幾日緘口的靜。

凡輕柔的東西,要近似的輕柔才有最貼身的瞭解。現實生活如縷空窗紗,委婉地阻擋那雙眼晴把一片羽毛看得比清楚更清楚。我談市道,話新聞,評近憂,你的信擱在我的句子底下,是最合味的VSOP酒色裡最純粹的冰,沉在深處。心境太喧鬧了,不肯在混雜中匆忙擺渡這樣的信函。當我靜到可以看時,也就一直看到它徹底溶解,通過一個手勢,輕易變成一股沁心酒意,讓一顆心溫熱而繼續含蓄。

您在信中將一段心緒放大,看得見每個細胞的跳動。難得您可以自然地挪開放大鏡,說給世界聽,您最禮貌的禮貌,避開一切深究。… …我整個身心滾於紅塵中狂奔,唯恐與生活相互間不的滲透,如車輪胎上的泥,被慣性遠遠拋棄。… …我心時時想“再回到最初的水裡,回到無色無味的寧靜之中”在生命的過程中打撈一些情節,一些故事,攤出來,讓它們在文字的岸邊晾曬,像木乃伊濃縮最本質的成分,延續古老的神話。如此暗中惴思,我不敢出聲,只是用眼晴去看,用心去想,將一些事件的枝丫堆放好。等到有一天,我下了決心縱火,希望一堆堆故事的篝火,小說了一小段世界黑夜。但仍喜歡詩歌,喜歡那些嘔心瀝血的高級手工藝品。依舊傾慕純藝人的虔誠,自知離聖人君子居處甚遠,若有朝出道,也只是一個小小“投機商人”,靠行情、靠電腦、靠商品推銷術,如此炮製的故事,只求有如煙花,造作也有瞬間的美,希望。

保留這希望就有了唯一的清高。…街頭相向,僅有幾分鐘謀面的彼此,印象不深。況且我佈景工整的臉,很易讓人聯想到一張花紙單簿的靈魂,看一眼就夠了。現在文字與文字中凝視,文字強頻度的電波不因彼此的距離、質地而中斷。那多好。

也讀您的詩集。您的詩是杯濃咖啡,真正純品的咖啡,只想沾點喝過咖啡的洋氣的人,難深味。除了一定的喝的歷史,還要有很好的味覺才深知。也許一件東西非要全世界來評價是種悲哀。像我祖輩出生地潮洲的“功夫茶”,小杯澄瑩,味濃,飲中人滋滋其味,不飲的人必說它苦澀。有的事情總會這樣。恭喜您懂得順應[總是這樣],知道應該怎樣。我會取效您的立體表達方式。讓表達的鑽石,讓農夫也感嘆:多美的玻璃!讓貴婦驚喜:多灿的炫耀!讓鑽石行家贊句:多麼遊刃的切功!…怎樣的智慧才做得到每個角度都討好?怎樣的智慧才實現大愚亦大智?您的探索動向仿佛告訴我:用最簡單的表現最複雜,用最複雜的表現那些最簡單。

想便己累了,佩服你實驗了如許年。Y推崇您的散文。看草原是件輕松的美事,有多少人抓住幾束青草,欣賞每片葉子不同的色澤?幸而你將詩調合成可狂飲可細品的那杯。又如潤喉糖,初入口的清涼順流,合上書,糖猶在口,味己入心。

在您的字句構築的田間路徑,踱細細碎碎的步子。南方的陽光很爽朗直接,重慶那種隱晦日照是沒有的。千里之外想重慶的霧了,淡忘了多塵導致多霧了。千里之外讀您的信,世界又深又親切。
… …
…離我回重慶的日子不遠了。

<4>
XX君:

心靈與心靈之間的交匯,不因年齡、性別異地或距離分割對住事、現實及未來的沉浮而起落。在哪裡失落的墓廠碑,也在哪裡誕生一萬次呼喚。
我在給你回信。
… … … …
… … … …
即使你擁有充裕的物質,抑或為豐富和厚祿又一次逼近孤獨,在血液中染上了色素,它會密密地隱含成遙遠的昭示,如一個女人揪心的呼喊,一千個女人悲壯的合唱。一塊琥珀可以顯示一座森林,一片樹葉可以揭示一場風暴。倘若符號的色素被生活的日月全部褪掉,那麼就回到陰暗的居室,讓難以言狀的疤痕一絲一縷地深幽黯然,世界就缺少了一個內容,生活就是那麼冰涼,草叢在遠處,天空己經鬆散,最後守不住陣地的願望,從此就無夢,就不再多情,生出許多憂傷。也許那樣是一種解脫,但也許是周圍壘滿了鴉聲,如被遣忘了的更鼓,在深夜沒有顏色地顫動。

令人感動的是,在…(如此這般)的城市,你保留著一方淨土,一條河流,月被遮蓋了一半的照亮,你把握語言的傾訴,像聽見了很久的琴聲,把眼晴埋進幽遠並深至黑髮,像一些傷逝的水,你因這種色調的接近,用最堅硬和臨近的心跳,甚至一生的積蓄,倒在不可抗拒的光芒之中。這便是層層疊疊的雲影,在一次仰首之後,唯一的月亮。這便是由淺入深的水花,不斷開花又在心坎上傾瀉,以另一種方式回頭,又繼續前行的過程。…

給你回信是一種幸福,這幸福就是入靜入惰,可以渲泄及自我的調節,而直接進入你的瞳孔… …就如之前你帶給我一些文稿,仿佛如一股股花香和四季長青的果園,我仔細端詳過那些綠色、水、生命和美好的願望,有時也想起生活的艱辛。當重返事物的內部,重建事物的另一種秩序,不是一塊結構簡單的平面圖,由此,事物變得澄澈、單純,無可非議,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距離,倍感親近,互相致意,和睦相處,這是生活的賜予,我們理當獲得享受、珍惜和尊重。

..懷著對匯入生存與時間的海洋而消失的憂慮,處理並且感受著生活的每一部份內容。還種憂慮催促我趕怏截住將失去的水源,現在幾乎所有的歷程都格外可貴起來,不輕易讓其白白地過去。所以,讀著你來信的每一個字,或一個標點句號都是你平靜地講述人生,向信任的兄長敞開光環中的不貞暗影,我就是在這種神聖的背景之下,收拾起對春的懷念,去抑或留,都不能忘記回信的夜晚,又有一幢舊房正被拆除,叮叮的敲打聲在寧靜之中更清晰…

我喜歡這種回信方式,並盼望你手書。

[後記]
信是N年前的。那位稱我為XX君的師長,見過幾次面。
回首,有些驚訝,有些句子像預言。

N年前我認為可能會 [在生命的過程中打撈一些情節,一些故事,攤出來,讓它們在文字的岸邊晾曬,像木乃伊濃縮最本質的成分,延續古老的神話。…等到有一天,我可以下決心縱火,希望一堆堆故事的篝火,小說了一小段世界黑夜。]N年前師長認定[即使你擁有充裕的物質,抑或為豐富和厚祿又一次逼近孤獨,在血液中染上了色素,它會密密地隱含成遙遠的昭示…你把握語言的傾訴,像聽見了很久的琴聲,把眼晴埋進幽遠並深至黑髮,像一些傷逝的水,你因這種色調的接近,用最堅硬和臨近的心跳,甚至一生的積蓄,倒在不可抗拒的光芒之中。這便是層層疊疊的雲影,在一次仰首之後,唯一的月亮。這便是由淺入深的水花,不斷開花又在心坎上傾瀉,以另一種方式回頭,又繼續前行的過程。]

雖己開始重拾舊歡,親近文字,但在不確認決心之前,選擇不告訴一些人,我正[以另一種方式回頭,又繼續前行的過程]。CY先生不知道我有這網頁。也許某天,我的秘而不宣成為他突然間得到的小驚喜。

隔著歲月,先生的信依然照人,可見好文字仍春如18歲桃花樹上的桃花,雖然那年生日南山桃花樹下的少女,成為一張[尋無此人]的相片。雖然我有了新語言(白話),雖然我己忘記過往思想,雖然…但,好似不知不覺我又回頭了。

通過遙望鴻雁,更清楚自己的改變與不變… 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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